陆沉说完以后,你只觉得有些站立不稳,心突突地难受极了。
哽在喉咙里的话难以说出口,夜风袭过吹散了你理好的秀发,风里夹杂着古镇里草木的清香。
你把吹乱的头发捋在了耳后,抬起眼看着陆沉:“是不敢还是不能。”
陆沉看着你通红的眼神,执拗地要着一个答案,他有些迷茫,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对他的感情有了变质。
头一次无所不能的陆总在你面前,哑口无言。
一直以来他做事都是有着明确的目标,在你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应该说的是,你不可以喜欢上他。只不过话到了嘴边,他却换成了他不能喜欢你。
主语换了人,就和以往一样,他依旧把所有的事,无论大小都揽在自己的身上。
他很明白,后面要做什么事,也明白你的未来该走的是一条没有他的路。
只是看着你的眼睛,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你听见他叹了口气说道:“不早了,该回去休息,明天要回去了。”
“是因为我太小了吗,陆沉。”
他现在夜色里,眼镜下的眼眸深沉看不清情绪,休闲的衣物穿在他的身上,柔和他的棱角,没有在公司里时的冷漠狠厉。
他走到你的身边,像长辈一样拍了拍你的脑袋:“并不是这样的,我曾说过,你应该适合广阔的天地,而不是被束缚在我的身边。你应当见识各种各样有趣幽默的人,他们当中一定有适合你的存在。我于你而言,不过是童年里的一份救赎,也或许是你习惯性的依赖给自己造成了一种错觉。”
他的手触及到你的发梢,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从你的上方传来:“哪怕没有我的庇佑,你也一样可以过得很好,一样可以成为优秀的人。”
你的眼泪瞬间从眼眶流下,你想说不是这样的。
你很清楚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情。
你一看到陆沉,就明白,他就是你的爱情。
“该走了。夜里风凉。”陆沉的拒绝没有那么生硬,他还是他,从始至终连拒绝你都这么温柔。
回去的路程头一次走的那么漫长,你已经不能像小时候那样缠着他,也不能再和以前那样朝他撒娇。
这个话开口后,你和陆沉的关系就像无形的一道鸿沟深深地隔开了你们。
而你也无法得知,那个问题的答案。
是不敢还是不能。
因为陆沉没有给你这个答案。
自这件事过去已经是两个月后了,当中还发生了一件事,让你和他的关系降至了冰点。
你甚至在想,他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想好了要和你划分好界线。
甚至在那天失败了以后,你甚至想也许再等等,总会让他明白你是认真的。
只不过当那份协议送到你的面前,你明白,他决心要你走上一条没有他的路。
“陆沉为什么不来?”你看着站在你面前,陆沉的助理,翻看着面前的协议,酸涩痛苦差点从眼眶溢出,但是你不想让这么狼狈的自己被旁人看到。
硬生生地咽下了满腹的委屈和泪水。
“陆总在国外,有些忙,所以让我前来负责这件事。”
你看着上面的那行字:解除收养关系
握着笔的手有些不稳:“如果这是他希望的话,我没什么不愿意的,也谢谢他这些年对我的照顾。”
你毅然决然地在下面签上了你的名字,转身离开了。
助理原封不动的把这些话传递给了陆沉,此时的他正坐在办公室内,这是他人生第三次的迷茫和沉默。
长久的沉默中,他看着面前摆放好的那份协议说道:“我知道了。”
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件事很快便在陆沉的家族里散开。
而你已经离开了陆沉的身边,去往一个没有他的城市重新开始上学生活。
还记得你当初告别的时候,也许是不甘心,也许是希望他能够挽留。
所以你给他发了一条消息:[我走了。]
然而过了很久,也没有得到他回复的消息,你也只是苦笑着把手机放回到了口袋中,拎着行李箱朝着登机口走去。
他真的和你划清了界限。
登机的那一刻,你朝着身后无声地张了张口:陆沉,再见了。
远在办公室的他,正站在落地窗前,手机被他握在手里,屏幕上赫然显示的是你发来消息的界面。
看着天空上方驶过的那条白线,他重新把手机放回到了桌上。
声音很轻,微不可闻:“再见了小姑娘,愿你永朝阳光,好好生活。”
再后来,你会时常在电视上亦或是网络上看到他,室友也会时不时地在宿舍内讨论他。
她们讨论的时候见你没有参与,也会顺嘴问一句:“你怎么不说话啊。”
你只是笑了笑,做PPT的动作未停:“嗯,只是觉得这么遥远的人,有些不敢想象。”
可是,在很久以前,这么遥远的人曾真真切切地站在你身边,是和你一起度过了十几年的家人,更是你曾认定的爱人。
陆沉后来有让人给了你一张卡和一套房,从委托人的口中你能够清晰地得知他是想真正的和你断绝所有关系与往来。
你没有收下那张卡和房子,心中明明觉得陆沉不会是这样的人,但是现实却是他做的这一切都在把你往外推。
他希望你过上更好的生活,希望你走一条没有他的道路。
可是他却从来不问问你,你到底想要什么。
你只是给那人留了一句:“如果是他希望的话,我可以做到。”
那人也只是静静地看着你,没有替陆沉说任何一句话,接过文件和卡转身离去。只不过他的眼神却带着你看不懂的情绪,似乎在传递着你们还会见面的错觉。
再后来,你大学毕业的日子来临了,拍毕业照的时候,你抱着朋友送的花束和往来的同学们拍着一张又一张的合影。
大合照的那一刻,学士帽被你们高高地抛在空中,再落回到你们手中。
有一个身影一闪而过,只不过当你想要细看的时候被身边的同学喊过去继续拍合影,等合影结束后你再也寻不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心里莫名地有一种感觉是他来了,但是转念一想长达四年的不联系,没有放下的人是你,刚才大抵是看花眼了。
转头看向天空,你深呼吸了一口气,继而笑着看向前方,总会放下的。
你没有选择待在国内,而是决定继续出国深造,这些年靠着大学兼职工作积攒下来的钱已经足够支付你出国相关费用。
你在国外再次听到陆沉的消息,已经是两年后的事了。
那天你正好待在房间内浏览着新闻消息,有关陆沉的新闻一瞬间以各种方式跳了出来,水泄不通地堵住了你的手机。
当你看清的那一刻,手机直愣愣地从手里滑落。
新闻上写着:陆式集团现任CEO陆沉,车祸身亡。
紧接着便是陆式集团四分五裂,股价大跌。陆家内部散的散,被抓的被抓。曾经盘踞的深根被连根拔起,而这一切的源头来自于陆沉留下的文件。
就像是早就预知了自己会死亡一样,陆沉于车祸身亡的三天前全部转交给了警方。
你不断地翻开着新闻,想要从中寻找到任何能够表明他没有死亡的蛛丝马迹,只是却一无所获。
你看着看着却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泪就下来了。
原来所谓的再见,真的就是永远不会再见了。
距离陆沉车祸身亡的第五天,这几天你在整理这边的事情,然后准备订回国的机票。
不管如何,哪怕是站在远处,也想看他最后一次。
甚至在这几天的夜晚,你每每入睡的时候,都能够梦到陆沉,梦见他站在远处望着你。
他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在你想要靠近的那一瞬间,梦境突然破碎,四分五裂变成幻影。
你抬手怎么抓也抓不住那些碎片,任由它们四散分离。
在这个梦里,你说不出话,流不出泪,只是唯有胸口的痛感是真实的,能够感觉到的。
梦醒以后,你猛地从床上坐起,才惊觉原来这一切只不过是黄粱一梦。
陆沉已经无法从你的记忆里抹去。
回国后,途径陆家的家宅时,能看到原本还鼎盛的家族,轰然坍塌落幕,黑色铁门上贴着封条。
来往的行人路过,都忍不住流露出唏嘘的目光,似乎感慨着在很久之前,陆家盘踞在这座城市,只手遮天的繁荣与兴盛。
也只是一眼,你就开车离开了这里,来到了和陆沉曾经居住过的地方。
你不敢上前,只怕再继续看下去,泪水就会止不住地流下。
你打听到了陆沉的墓地在哪后,准备继续驱车前往,但是在行车的路上你接到了一通电话。
他的第一句话就是:“您好,小姐,我这边有一份文件是陆先生让我在他死后交给您的。”
当再次听到陆沉的名字,你的心依旧坠坠地下沉,难受得紧。
你和那人约定了见面地点后,当你看到了对面递交给你的文件后。
你才明白,从头到尾,他都在给你铺就一条光明的、美好的道路。
文件的内容是,陆沉早在很久之前就把他名下的所有财产在你十八岁那年,在和你决裂的那天就全部转移到了你的名下。
你只感觉这份文件抓在掌心里,是那么地沉重,你梗着嗓音,只觉得喉咙里充满着酸楚,强咬着舌尖让自己不再他人面前失态。
直到铁锈的腥味布满了口腔,你才缓缓地从文件上抬起头,艰难又酸涩地咽下血沫:“陆沉他这些年过得还好吗?”
你应当能够感觉到,他过得不好,只不过你非要从别人口中得到一个真切的答案。
对面那人先是一愣,没曾想到你会问这个问题,他准备好的措辞在沉默中变成了:“陆先生他希望您过得好。”
那人并没有回答你的话,只是说了这样的一句话。这句话是从很久之前听到的最多的一句,他希望你过得好,他希望你拥有美好的未来。
“还有一封陆先生留给您的信,让我也一同转交给您。”
“他最后留下什么话吗?”
“没有了。”
你不知道那人什么时候离开的,脑海里想起陆沉第一次接你回家的时候对你说:
“只要有我的地方,都是你的家。”
“有我在,你不要害怕。”
“我没有结婚的打算。”
你仍能够回想起他的声音,低沉醇厚像冬日里壁炉旁老式的留声机,像春日里融化后的泉水。
突然觉得,也许在很久很久以前,陆沉就在为自己谋划一场死亡。
所以,他没有结婚的打算,所以他不需要家人。
而恰巧是你的出现,才打乱了他原本的计划。
你一个人坐在这里,坐了很久。
直到天色暗沉,才恍惚地看向窗外,拿起说上的信封和文件,踉跄地向前撞去,脚下的步伐变得虚浮。
你回到车上,捧着他留给你的东西。
喃喃自语道:“我好想你啊,陆沉。”
【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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